一代武侠大师的陨落－纪念金庸

黄昏时候，微信圈里开始有人发布金庸逝世的消息，到晚饭时分，已是铺天盖地，QQ，今日头条，各个门户网站，接踵而来。一代武侠泰斗，海宁查良镛，笔名金庸，旅居香港多年后，溘然长逝，享年94。报导没有指出因何而故，94岁之高龄，想来无病而终，也是人生常态。对于七零、八零后，多数人能脱口而出由他的武侠小说首字联成的对联：飞雪连天射白鹿，笑书神侠倚碧鸳。

对于金庸最早的印象大约在1985年，父亲从朋友处借来全套的《鹿鼎记》，每晚大被盖身，倚躺床头秉烛夜读，读到高兴处，对韦小宝的各种遭遇常常会发出“说他家娘的鬼话”的感叹，时年10岁的我，初读小学二年上学期，依然不认识绝大多数字，看到父亲每晚全情投入，充满羡慕之情。

我读金庸武侠小说，始于初中，同学间不知何人何时开始带入校园，年少的我们在课余课后甚至是课间，兴致勃勃地沉浸在武林江湖的传奇之中。《碧血剑》是最早读到的金庸小说，也是印象最为深刻的小说之一，主人翁袁承志，从烈士遗孤到一身武艺的一代大侠。看完后，一边是羡慕袁承志的高深武功，又觉得袁也是很幸福的，虽然自幼父母双亡，成长过程中那么多人的爱护和关心，也比常人拥有了更多的爱。《碧血剑》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，《侠客行》、《天龙八部》、《书剑恩仇录》、《射雕英雄传》、《神雕侠侣》，其间也掺杂着梁羽生的《七剑下天生》、《云海玉弓缘》，古龙的《绝代双娇》《陆小凤传奇》以及陈青云等人小说。时之今日，我依然不确定这些书是从哪里的，但我基本上是从同学那借来，有时看到精采纷呈处，又会被同学催回还给人家，来不及细看，会从武学练功之处看起，偶尔会先看最后几章，再倒转开头看起，真正完整看完的小说，曲指可数。

高中以后，开始接触西方小说，哲学哲理书藉，慢慢疏远了武侠小说，直到毕业后在魔都上班，同事买了整套的金庸增修本，这一次才完整地看了其实中的十来本。在帝都两年，白天是办公室，晚上下班后，把沙发拉开就是我们的宿舍，办公室的四周只有一边门窗对着大楼的中间走道，其余三面是无窗户，长年是不通风透气。最难挨的时夏日，白天的中央空调到下班后关掉，到晚上便渐渐气温在室内上升，常常半夜就被热醒，长夜难捱之时，没有电视，电脑，手机的年代，只好看书，幸好基本没什么蚊子干扰。那一年的夏天，手头的几套金庸小说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。

印象最深的是《射雕英雄传》是的诗文，比如欧阳克第二次出场，为黄蓉的美貌所倾慕，脱口而出：悠悠我心，岂无他意，惟君之故，沉吟至今。原句出于曹操的《短歌行》，当初以为金庸自创诗句，实为羡慕；又如周伯通常常自言自语出神之词：四张机，鸳鸯织就欲双飞。可怜未老先白头，春波碧草，晓寒深处，相对浴红衣。为着婉约词句深深打动，至今仍不知是哪为古人所作。几套书看过，总发现那些词句的古意令人钦佩。郭靖在临安皇宫被欧阳锋打伤后躲在牛家村曲三酒店密室疗伤，黄药师被裘千仞挑拨与全真七子天罡北斗阵之战时说道：“不意重阳门下弟子，竟不知好歹至此！” “不意”一词在多篇小说中用道，如今的写作者基本是用“不料”一词，也给我留下深深的印象。

从各个地名，风土人情，金庸了如指掌。张家口黄蓉郭靖初次相识，到江南临安一描写，湖北君山大会，宜兴陆家庄，兴化祠堂，湖南湘西铁掌山，云南大理，段誉一路被吐蕃国师带到苏州，在无锡和乔峰结拜，到西夏皇宫，海外三十六岛七十二洞，到西域白驼山，光明顶，到波斯景教明教，从镇江长乐帮总舵到库页岛天之浮桥以北的冰火岛，天南海北，无所不知。

从《金刚经》到茶花的各品种的培育，从苏州阿碧的吴侬软语的描写，到韦小宝扬州话的“辣块妈妈”，从塞外飞雪于中亚灭花辣子模的灭国，到阿保机的大辽南下；从印尼的华商扶助幼小的袁承志，到无涯子的珍珑棋局，从蝶谷医仙胡青牛的《医经》到李白的《侠客行》诗句“十步杀一人，千里不留名；事了拂衣去，深藏功与名”至《万寿道藏》，从黄蓉的“二十四桥明月夜”的豆腐美食，到《广陵散》和《碧海湖声曲》到梅庄四杰丹青生的书画。

看完大部分小说后，深深地被金庸的博学所震撼、折服、膜拜，他的知识，包罗万象，佛、道、儒，琴棋书画，域外风情，金庸才是一部中华文化的百科全书。《射雕》里他这样评价黄药师：上知天文，下知地理，更兼医卜星象琴棋书画无所不通，真真就是一个全才。突然发现这才是金庸自身的写照。

金庸与丹阳

金庸祖父查文清曾于清末在丹阳任作知县，后为丹阳百姓请愿而罢官回乡。《连城诀》是时至今日我仍未明读到他的一部小说，书中的主人翁狄云却是真实事件和人物而改变。这个人就是他家的管家和长工名为和生，不知何姓。原为丹阳人开着一爿豆腐店，本地财主垂涎其妻美貌而诬陷其下狱并毒打致残，后刺杀财主又入狱，受尽折磨，金庸祖父辞官后偷偷带他一起前往海宁查家。这个故事给年幼的金庸成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，由此而创作了《连城诀》。
1986年，金庸专程来到丹阳，见见对他的有着深远影响的和生老人的家乡。唐中和钟被誉为江南第一钟，座落丹阳人民公园，也是金庸生前来过的地方之一。

夏末秋初，也曾带儿子天天来人民公园游玩，修葺一新后的公园，独独保留着唐中和钟旧日一般，栅栏新上了油漆。快乐的小子正眉开眼笑。